close
關於ending 的不甘 & 任性=_=+
蒼涼，這裡一年四季都是。
景物就只有那沒有盡頭的馬路，筆直伸長，沒叉沒轉彎。
長長的路，讓他開得不很耐煩。
腦子裡難免想東想西起來……
『爸、和我回去吧？他不會在意的。』
女兒邊說著，邊向廣場一邊使眼色。
他順勢看過去。
那裡，莊嚴的黑棺旁邊，他前妻的丈夫哀傷的接受眾人安慰……
雖然很像是沒聽進去。因為無論人家說什麼說多久，他都搖頭晃
腦，再重點兩下頭結尾。
女兒又叫我，想繼續說服。
此時她老公也過來了，嗯、我跟這小夥子倒是沒見幾次。
女兒說著：
『跟我們住吧，我老公也希望。我真不放心你一個人…』
她緊握著男人的手，像是可以由此獲得勇氣，『拜託，爸。』
『說啥啊？我一個人住沒有不好。』
我這樣說。
『爸…』
揮手，阻止她再發言。
『送過妳媽，我也該走了。』
然後就是熟悉的開關車門，引擎艱難熱機、發動。
他又駛上綿延的路，平緩的接近終點。
…終點？
＃
到家了。
小房依舊儉樸，數十年如一日。
什麼時候開始，女兒吵著要接我過去？
他想著，一邊張羅晚餐。
找到茶瓶，裝滿水放在爐子燒，想弄杯茶。
再一陣翻找，啊、只剩罐頭湯？也好，今天不太有食慾。
撬開罐頭，倒出裡面的黏稠物，等水開。
手卻忘了移開。
「…痛！」
迅速抽開手，慶幸皮還沒有黏在上面。
水瓶嗶嗶波波的吐著熱氣，狀似無辜的執行工作。
究竟恍神了多久？
真的老了嗎？
他又自問。
「………」
一股說不上愉快也不至於不悅的情緒浮現。
而、因為主人的不撘理，水壺開始肆無忌憚鬼叫。
他要拿起，但動作到鍋爐上方停格。
任由水氣蒸潮了手，沒有再往前。
注視許久，他皺起眉頭。
突然不適應眼前過於日常的景物。
於是衝了出去，姿態近乎逃亡。
外面好冷。
月亮好大。
這邊沒有人。
＃
「有信？」
「嗯、你爸爸寄來的。」
男人晃著手上的明信片，神態輕鬆。
「爸會寄信來…我看看。」
她憂心忡忡的接過，信上只是輕描淡寫的問候。
重點在PS：這次放假不用來看我，我去找老朋友。
「爸的朋友？」
她從來沒聽說過，不免懷疑。
「別瞎操心，我看你爸還很健朗，怎麼妳老說他不正常？」
男人過去環住女人，喃喃：「這個假去哪玩？孩子們都想去…」
「不…不！」女人打斷他。
「我要去看爸，這不對勁。」
男人想反駁什麼，但掙開懷抱的女人毫不退讓。
「我要去看他，他一定出事了。」
她說，激動得淚盈於睫。
男人不懂他妻子何以這麼堅持。
但在他們連夜趕到父親的住所後，他終於明白恐懼其來有自。
一個獨居老人的房子，現在呈焦炭狀。
誰能不往壞的方面想？
女人奔下車，卻不敢接近那還冒著煙的焦土。
她回身，張嘴沒有叫，只有眼淚撲簌簌的掉。
無聲但悲涼。
他擁住妻子，想不到什麼安慰。
＃
開了一夜的車才發現開錯方向，會不會太蠢？
那，年屆花甲的恩尼斯正在耍蠢。
「喀咑咑咑──…喀！」
連著發動幾次，確定引擎真的連哀聲都叫不出來了，才放棄。
一片靜謐，杳無人煙。
真正前不著村後不著店。
現在好了，哈、不好好睡跑出來作什麼？
搞得現在進退不得。
跟著感覺行事是最笨的！
啐一聲，他開始漫步，環顧這荒廢的農舍。
腳步是輕鬆的。
一開始是。
當瞥見一間L型的架高小屋時，他吐掉嘴裡一直咬著的麥桿。
或說是不經意掉了。
記憶回來了，許久不曾這麼清晰。
他用力打開門，紛飛灰塵遮蔽了他一瞬，也惹養了喉嚨。
待能見度回復，恩尼斯不敢相信，這是他們初識的地方。
有這麼巧的事？
「…什麼人？這裡沒有缺人了………」
雜物堆中，突如其來的嘟囔讓恩尼斯驚嚇不小。
原來還有人。
「不好意思，我車子拋錨了，想借用一下工具。」
「喔、那個…在角落，你自己找吧…嗝！」
恩尼斯開始低頭翻找。
那人開始說起話來，好像很久沒碰到人，帶點雀躍的攀談。
「這裡很像沒人住的地方吧？…嗝！嗯？」
「是，我來過，變化很明顯。」
「對吧對吧！？呿！我也不知道倒什麼楣…自從遇到那兩個衰
尾的，我運氣再也沒好過！」
「…？」停止動作，恩尼斯抬眸。
「什麼？」
太陽出來了，光線從窗簾透進。
今天，很好的天氣。
「就那兩個死Gay啊…嗯嗝！」
他又灌了一口，將空瓶摔到角落，玻璃破碎聲給他自己靜音。
「其中一個後來還他媽的不要臉！跑回來跟我應徵！！」
「你說什麼？」
他找到工具箱了，裡面鐵鎚、長撬、椎子一應俱全……
「就那個死Gay…嗯…你站這麼近作什麼？」
渾身酒氣的男人大嚷，迷濛著眼還不清楚狀況。
「咦…？你有點眼熟啊你？」
「…我要，作死Gay早就該作的事。」
他舉起長撬，重重落下─────
「喀咑咑咑咑───喀隆隆隆──！」
維修後，車子終於乖順的發動了。
抹掉不小心沾染到的髒血，恩尼斯再次上路。
這回，終點是明確的。
＃
「報告出來了，那裡並沒有人的焦屍。」
這說明讓他懷中的女人一顫。
他揉揉她的肩膀，雖然明白這止不住她的恐慌。
「你們有他去向的線索嗎？」
男人搖頭，
「沒有，但他的車開不了多久，那是輛老車。」
女人發出一聲嗚噎。
眾人看向她。
她深吸口氣，然後像是要壓下心裡所有排斥，慢慢吐出：
「…去斷背山。」
＃
原來的翠綠山脈，可以輕易替換四季包裝，點綴自然。
但現在，他夢中的斷背山，只剩開發過度的一片殘藉。
他彎下身，揪起幾段不應景的薑黃色雜草。
將之放在手心，讓它隨風飛遠。
感到眼眶溼熱，無端的想流淚。
「這什麼鬼地方…」
該死。
不該來的。
他的一生，平凡得近乎貧乏。
他沒有豐功偉業陪襯晚景，不像所有老人一樣咀嚼過往戰功。
他有的，就只有那年，在斷背山，那撇不作結尾用的驚嘆號。
………然而這座山變成什麼樣了？
真不該讓那傢伙那麼好死，幾拳也好。
雖然身體大不如前，但對一個爛醉的胖子還是遊刃有餘。
唉。
還是去看看吧。他想，去他們扎營的地方。
穿梭林間，他一如過往，以最快速度到達扎營地。
路上越發茂密的樹叢讓他燃起希望。
或許、那裡依舊…
他不能抑止的往前奔去。
好像，再快一點，就可以看見最不想讓他等的那人。
再一個撥的動作，就到了。
他卻因為用力不當而整個身子往前倒。
這時才發現渾身酸麻，他跌坐在地上，久久不能移動半跟手指。
真的老了。
這個念頭又竄進腦海，惹惱自己。
他賭氣的作出不服老的舉動─
卻同時聽見了他最不能置信的聲音。
「不要動！」
緊繃的嗓音，劃破自然的音樂。
恩尼斯再聽不到鳥語、水潺、任何風吹草動。
當然也解讀不了那句不要動。
他緩緩抬頭。
傑克正拿槍指著自己。
他不怕。
瞬間覺得是自己應得。
於是起身緩步過去。
這舉動嚇壞了人。
「不要動啦！混帳！！」
傑克急得漲紅了臉，原本的威風凜凜蕩然無存。
他扣下板機。
連這一聲恩尼斯也聽不進去。
但他倒下了，就在傑克面前。
「恩尼斯！」
丟下槍，沒來得及接住他。
傑克慌張又不敢太搖晃他。
但恩尼斯一直無所謂的任他擺佈。
傑克緊張的賞過去幾個巴掌。
「你聽到沒有啊！？」
兩眼發直的人在腦袋不再震盪後，復得語言能力。
「…什麼？」
「看來是沒受傷！呼…」
鬆一口氣，然後又開罵。
「你後面有熊，熊耶！！！你聾了啊？又不是沒看過我槍法，
叫你不要動動個屁啊！沒打到算你好運，被我打死，活該！！」
傑克越說越氣，真想把這白目的傢伙踹飛了之。
恩尼斯卻發現，傑克穿著的是那件藍色的襯衫。
「你…」這件衣服怎麼會你穿著？
不一樣了，四周某些紛圍改變了。
「我怎樣？」傑克餘怒未消。
扶起恩尼斯，省得他一臉無辜坐著呆望自己…
呿！誰是受害者啊？
還在氣，卻冷不防被整個抱住。
很想大叫做什麼，卻聽見恩尼斯哽咽的囁語。
「…我好想你、好想你、好想你。」
「…………嗯。」
傑克拍起他的背，決定不氣了。
他就是無法抗拒這傢伙的任性。
「哭什麼？才離開一上午就這麼想我啊？」
「……」
不想辯解。
放縱眼淚的程度，連自己都驚訝。
「還以為你被狼群解決了呢…沒想到跟回來的是熊，呵。」
傑克搖晃身體，像恩尼斯幼時的記憶，哄著。
「我的槍法進步了吧？」
「…嗯，進步很多。」
吸了吸鼻子，退開。
低頭整理自己的格子襯衫，似乎冷靜了一點。
「喂，飯好了，吃吧。」
傑克叫著，恩尼斯抬頭，瞇起眼。
原來是帳棚的地方不知何時多了一間小木屋。
房子前方是炊事的地方，傑克沾沾自喜的在那招手。
「我釣到大魚了！今天吃大餐，哈哈！！」
他白淨的下顎牽動，完成一幅童稚可愛的笑。
恩尼斯不禁懷疑，傑克剛剛的怒氣只是在虛張聲勢。
＃
「死者兩名，一為日前被環保團體起訴的農主，左胸重槍不治。
另一位死者已由家屬領回，家屬不願多透露………」
記者制式的宣布，似乎對於家屬欠缺的分享精神大有不滿。
男人緊握妻子的肩，眼前紛擾不堪，他兩人卻像與世隔絕。
「找到疑似遺物的東西…兩件襯衫，請過來確認。」
女人大步向前。
男人突然覺得，其實他的妻子不似印象中的小女人。
車上。
妻子閉上眼，將剛剛取回的兩件衣物緊緊抱著。
他想開口說什麼打破陰悶的沉默，卻無可說起。
「那是你爸的衣服嗎？沒看他穿過。」
女人眼睫微顫，也不太確定的點了頭。
「我不知道，我覺得是……」
她搖下車窗，眺望還在混亂的那處山腳。
光禿的山壁，低沉的天空。
不為什麼，她覺得她比以往，都更接近父親。
「不要難過，他或許是受不了你媽的打擊。」
「不、不是。」
女人說著，又覺眼眶酸澀。
她是不願意把媽媽死前那翻胡言當真的。
媽一直盡忠職守。
媽那麼激動的言論是她前所未見。
她是有些怨。
怨媽媽到死前還要給她一個爸爸不忠的形象。
可是…
撫著襯衫的手更加緊握。
可是。
發現事實後，卻是這樣平和的心境。
「從來沒能為爸作些什麼，至少，我想為他保存這件遺物。」
她堅定的說。
男人不說什麼，點了頭，繼續開著車。
他們要回家。
＃
其實忘了懷疑，但該去懷疑的事，還有太多。
包括那熊的屍體去哪了，慘淡的草坪如何恢復生機，以及…
傑克，為什麼還好端端的在那？
恩尼斯不過問。
「這是我們的家？」
「？…是啊。」
本來專心挑著刺的傑克停下動作。
今天的恩尼斯好像，真的，不太正常？
思索時，恩尼斯朝著人大大的放送一笑，差點沒嚇傻傑克。
「你、你怎麼啦？？」
完了完了，難道是畜流感，恩尼斯瘋了嗎？不會吧？
他不回答，喜孜孜的吃著魚。
有家真好。
The End
蒼涼，這裡一年四季都是。
景物就只有那沒有盡頭的馬路，筆直伸長，沒叉沒轉彎。
長長的路，讓他開得不很耐煩。
腦子裡難免想東想西起來……
『爸、和我回去吧？他不會在意的。』
女兒邊說著，邊向廣場一邊使眼色。
他順勢看過去。
那裡，莊嚴的黑棺旁邊，他前妻的丈夫哀傷的接受眾人安慰……
雖然很像是沒聽進去。因為無論人家說什麼說多久，他都搖頭晃
腦，再重點兩下頭結尾。
女兒又叫我，想繼續說服。
此時她老公也過來了，嗯、我跟這小夥子倒是沒見幾次。
女兒說著：
『跟我們住吧，我老公也希望。我真不放心你一個人…』
她緊握著男人的手，像是可以由此獲得勇氣，『拜託，爸。』
『說啥啊？我一個人住沒有不好。』
我這樣說。
『爸…』
揮手，阻止她再發言。
『送過妳媽，我也該走了。』
然後就是熟悉的開關車門，引擎艱難熱機、發動。
他又駛上綿延的路，平緩的接近終點。
…終點？
＃
到家了。
小房依舊儉樸，數十年如一日。
什麼時候開始，女兒吵著要接我過去？
他想著，一邊張羅晚餐。
找到茶瓶，裝滿水放在爐子燒，想弄杯茶。
再一陣翻找，啊、只剩罐頭湯？也好，今天不太有食慾。
撬開罐頭，倒出裡面的黏稠物，等水開。
手卻忘了移開。
「…痛！」
迅速抽開手，慶幸皮還沒有黏在上面。
水瓶嗶嗶波波的吐著熱氣，狀似無辜的執行工作。
究竟恍神了多久？
真的老了嗎？
他又自問。
「………」
一股說不上愉快也不至於不悅的情緒浮現。
而、因為主人的不撘理，水壺開始肆無忌憚鬼叫。
他要拿起，但動作到鍋爐上方停格。
任由水氣蒸潮了手，沒有再往前。
注視許久，他皺起眉頭。
突然不適應眼前過於日常的景物。
於是衝了出去，姿態近乎逃亡。
外面好冷。
月亮好大。
這邊沒有人。
＃
「有信？」
「嗯、你爸爸寄來的。」
男人晃著手上的明信片，神態輕鬆。
「爸會寄信來…我看看。」
她憂心忡忡的接過，信上只是輕描淡寫的問候。
重點在PS：這次放假不用來看我，我去找老朋友。
「爸的朋友？」
她從來沒聽說過，不免懷疑。
「別瞎操心，我看你爸還很健朗，怎麼妳老說他不正常？」
男人過去環住女人，喃喃：「這個假去哪玩？孩子們都想去…」
「不…不！」女人打斷他。
「我要去看爸，這不對勁。」
男人想反駁什麼，但掙開懷抱的女人毫不退讓。
「我要去看他，他一定出事了。」
她說，激動得淚盈於睫。
男人不懂他妻子何以這麼堅持。
但在他們連夜趕到父親的住所後，他終於明白恐懼其來有自。
一個獨居老人的房子，現在呈焦炭狀。
誰能不往壞的方面想？
女人奔下車，卻不敢接近那還冒著煙的焦土。
她回身，張嘴沒有叫，只有眼淚撲簌簌的掉。
無聲但悲涼。
他擁住妻子，想不到什麼安慰。
＃
開了一夜的車才發現開錯方向，會不會太蠢？
那，年屆花甲的恩尼斯正在耍蠢。
「喀咑咑咑──…喀！」
連著發動幾次，確定引擎真的連哀聲都叫不出來了，才放棄。
一片靜謐，杳無人煙。
真正前不著村後不著店。
現在好了，哈、不好好睡跑出來作什麼？
搞得現在進退不得。
跟著感覺行事是最笨的！
啐一聲，他開始漫步，環顧這荒廢的農舍。
腳步是輕鬆的。
一開始是。
當瞥見一間L型的架高小屋時，他吐掉嘴裡一直咬著的麥桿。
或說是不經意掉了。
記憶回來了，許久不曾這麼清晰。
他用力打開門，紛飛灰塵遮蔽了他一瞬，也惹養了喉嚨。
待能見度回復，恩尼斯不敢相信，這是他們初識的地方。
有這麼巧的事？
「…什麼人？這裡沒有缺人了………」
雜物堆中，突如其來的嘟囔讓恩尼斯驚嚇不小。
原來還有人。
「不好意思，我車子拋錨了，想借用一下工具。」
「喔、那個…在角落，你自己找吧…嗝！」
恩尼斯開始低頭翻找。
那人開始說起話來，好像很久沒碰到人，帶點雀躍的攀談。
「這裡很像沒人住的地方吧？…嗝！嗯？」
「是，我來過，變化很明顯。」
「對吧對吧！？呿！我也不知道倒什麼楣…自從遇到那兩個衰
尾的，我運氣再也沒好過！」
「…？」停止動作，恩尼斯抬眸。
「什麼？」
太陽出來了，光線從窗簾透進。
今天，很好的天氣。
「就那兩個死Gay啊…嗯嗝！」
他又灌了一口，將空瓶摔到角落，玻璃破碎聲給他自己靜音。
「其中一個後來還他媽的不要臉！跑回來跟我應徵！！」
「你說什麼？」
他找到工具箱了，裡面鐵鎚、長撬、椎子一應俱全……
「就那個死Gay…嗯…你站這麼近作什麼？」
渾身酒氣的男人大嚷，迷濛著眼還不清楚狀況。
「咦…？你有點眼熟啊你？」
「…我要，作死Gay早就該作的事。」
他舉起長撬，重重落下─────
「喀咑咑咑咑───喀隆隆隆──！」
維修後，車子終於乖順的發動了。
抹掉不小心沾染到的髒血，恩尼斯再次上路。
這回，終點是明確的。
＃
「報告出來了，那裡並沒有人的焦屍。」
這說明讓他懷中的女人一顫。
他揉揉她的肩膀，雖然明白這止不住她的恐慌。
「你們有他去向的線索嗎？」
男人搖頭，
「沒有，但他的車開不了多久，那是輛老車。」
女人發出一聲嗚噎。
眾人看向她。
她深吸口氣，然後像是要壓下心裡所有排斥，慢慢吐出：
「…去斷背山。」
＃
原來的翠綠山脈，可以輕易替換四季包裝，點綴自然。
但現在，他夢中的斷背山，只剩開發過度的一片殘藉。
他彎下身，揪起幾段不應景的薑黃色雜草。
將之放在手心，讓它隨風飛遠。
感到眼眶溼熱，無端的想流淚。
「這什麼鬼地方…」
該死。
不該來的。
他的一生，平凡得近乎貧乏。
他沒有豐功偉業陪襯晚景，不像所有老人一樣咀嚼過往戰功。
他有的，就只有那年，在斷背山，那撇不作結尾用的驚嘆號。
………然而這座山變成什麼樣了？
真不該讓那傢伙那麼好死，幾拳也好。
雖然身體大不如前，但對一個爛醉的胖子還是遊刃有餘。
唉。
還是去看看吧。他想，去他們扎營的地方。
穿梭林間，他一如過往，以最快速度到達扎營地。
路上越發茂密的樹叢讓他燃起希望。
或許、那裡依舊…
他不能抑止的往前奔去。
好像，再快一點，就可以看見最不想讓他等的那人。
再一個撥的動作，就到了。
他卻因為用力不當而整個身子往前倒。
這時才發現渾身酸麻，他跌坐在地上，久久不能移動半跟手指。
真的老了。
這個念頭又竄進腦海，惹惱自己。
他賭氣的作出不服老的舉動─
卻同時聽見了他最不能置信的聲音。
「不要動！」
緊繃的嗓音，劃破自然的音樂。
恩尼斯再聽不到鳥語、水潺、任何風吹草動。
當然也解讀不了那句不要動。
他緩緩抬頭。
傑克正拿槍指著自己。
他不怕。
瞬間覺得是自己應得。
於是起身緩步過去。
這舉動嚇壞了人。
「不要動啦！混帳！！」
傑克急得漲紅了臉，原本的威風凜凜蕩然無存。
他扣下板機。
連這一聲恩尼斯也聽不進去。
但他倒下了，就在傑克面前。
「恩尼斯！」
丟下槍，沒來得及接住他。
傑克慌張又不敢太搖晃他。
但恩尼斯一直無所謂的任他擺佈。
傑克緊張的賞過去幾個巴掌。
「你聽到沒有啊！？」
兩眼發直的人在腦袋不再震盪後，復得語言能力。
「…什麼？」
「看來是沒受傷！呼…」
鬆一口氣，然後又開罵。
「你後面有熊，熊耶！！！你聾了啊？又不是沒看過我槍法，
叫你不要動動個屁啊！沒打到算你好運，被我打死，活該！！」
傑克越說越氣，真想把這白目的傢伙踹飛了之。
恩尼斯卻發現，傑克穿著的是那件藍色的襯衫。
「你…」這件衣服怎麼會你穿著？
不一樣了，四周某些紛圍改變了。
「我怎樣？」傑克餘怒未消。
扶起恩尼斯，省得他一臉無辜坐著呆望自己…
呿！誰是受害者啊？
還在氣，卻冷不防被整個抱住。
很想大叫做什麼，卻聽見恩尼斯哽咽的囁語。
「…我好想你、好想你、好想你。」
「…………嗯。」
傑克拍起他的背，決定不氣了。
他就是無法抗拒這傢伙的任性。
「哭什麼？才離開一上午就這麼想我啊？」
「……」
不想辯解。
放縱眼淚的程度，連自己都驚訝。
「還以為你被狼群解決了呢…沒想到跟回來的是熊，呵。」
傑克搖晃身體，像恩尼斯幼時的記憶，哄著。
「我的槍法進步了吧？」
「…嗯，進步很多。」
吸了吸鼻子，退開。
低頭整理自己的格子襯衫，似乎冷靜了一點。
「喂，飯好了，吃吧。」
傑克叫著，恩尼斯抬頭，瞇起眼。
原來是帳棚的地方不知何時多了一間小木屋。
房子前方是炊事的地方，傑克沾沾自喜的在那招手。
「我釣到大魚了！今天吃大餐，哈哈！！」
他白淨的下顎牽動，完成一幅童稚可愛的笑。
恩尼斯不禁懷疑，傑克剛剛的怒氣只是在虛張聲勢。
＃
「死者兩名，一為日前被環保團體起訴的農主，左胸重槍不治。
另一位死者已由家屬領回，家屬不願多透露………」
記者制式的宣布，似乎對於家屬欠缺的分享精神大有不滿。
男人緊握妻子的肩，眼前紛擾不堪，他兩人卻像與世隔絕。
「找到疑似遺物的東西…兩件襯衫，請過來確認。」
女人大步向前。
男人突然覺得，其實他的妻子不似印象中的小女人。
車上。
妻子閉上眼，將剛剛取回的兩件衣物緊緊抱著。
他想開口說什麼打破陰悶的沉默，卻無可說起。
「那是你爸的衣服嗎？沒看他穿過。」
女人眼睫微顫，也不太確定的點了頭。
「我不知道，我覺得是……」
她搖下車窗，眺望還在混亂的那處山腳。
光禿的山壁，低沉的天空。
不為什麼，她覺得她比以往，都更接近父親。
「不要難過，他或許是受不了你媽的打擊。」
「不、不是。」
女人說著，又覺眼眶酸澀。
她是不願意把媽媽死前那翻胡言當真的。
媽一直盡忠職守。
媽那麼激動的言論是她前所未見。
她是有些怨。
怨媽媽到死前還要給她一個爸爸不忠的形象。
可是…
撫著襯衫的手更加緊握。
可是。
發現事實後，卻是這樣平和的心境。
「從來沒能為爸作些什麼，至少，我想為他保存這件遺物。」
她堅定的說。
男人不說什麼，點了頭，繼續開著車。
他們要回家。
＃
其實忘了懷疑，但該去懷疑的事，還有太多。
包括那熊的屍體去哪了，慘淡的草坪如何恢復生機，以及…
傑克，為什麼還好端端的在那？
恩尼斯不過問。
「這是我們的家？」
「？…是啊。」
本來專心挑著刺的傑克停下動作。
今天的恩尼斯好像，真的，不太正常？
思索時，恩尼斯朝著人大大的放送一笑，差點沒嚇傻傑克。
「你、你怎麼啦？？」
完了完了，難道是畜流感，恩尼斯瘋了嗎？不會吧？
他不回答，喜孜孜的吃著魚。
有家真好。
The End
全站熱搜
留言列表
同人 (15)
